空曠的臺灣中正機場候機廳內，回蕩著我們幾個大陸記者零零落落的腳步聲——那是2003年1月26日凌晨3點，臺商回鄉春節包機首航，我們早早來到機場，等著見證54年來臺灣飛機首次飛行大陸。
回想起來，那一歷史性時刻頗為冷寂。因為臺灣當局的種種限制：只有臺灣飛機可以飛行、只能從大陸載客回臺、只限臺商及眷屬乘坐……參與包機的范圍被縮得很小。參與者的喜悅卻是熱烈的，明擺著賠本兒的買賣，臺灣6家航空公司無一缺席，且調兵遣將，傾注全力。
那一次有太多故事可寫：遠東航空首飛機長1997年曾被劫機到廈門，終于可以正常飛“陸”了，喜悅溢于言表；復興航空年輕副駕駛到大陸航空網站上，用“復興空巴的小飛”的名義討教，結果當天就得到熱烈回應……
2005年1月，臺商回鄉春節包機第二次成行，雖然仍是帶枷跳舞，大陸的飛機終于可以參與了。那次，我在高雄小港機場。大陸飛機抵達的歡迎儀式上，南臺灣燦爛的陽光都比不上主人的熱情。鑼鼓喧天，彩獅奔騰，主賓碰杯相慶，香檳酒灑了一地。
也是這一年4月底，時任中國國民黨主席連戰跨出歷史性一步，到大陸訪問。從南京到西安，再到北京，一路上都是自發趕來的普通百姓。他們早早地等候在參訪團必經的路上，有人舉著大照片、有人帶著自己的書法作品，表達對國共兩黨一笑泯恩仇的激動和喜悅。被擠得大汗淋漓的我，也情不自禁想到，還用多說嗎？這就是民意啊。
走過2005年，兩岸和平發展已是大勢所趨。2008年4月，兩岸兩會恢復商談；11月4日，兩會簽署《海峽兩岸空運協議》、《海峽兩岸海運協議》、《海峽兩岸郵政協議》等4項協議。還記得那天下午的簽字儀式，臺北圓山飯店大會議廳，海協會會長陳云林與海基會董事長江丙坤坐在長桌的兩端，簽字、互換文本、拍照……不到20分鐘，儀式就結束了。記者們紛亂地退場，一位臺灣同業笑著對我說：“兩岸終于直航了！”我這才被驚醒般意識到，千呼萬喚的兩岸直航真的就在眼前了！原本以為難于上青天的“三通”，與現實只是一張紙的距離。
隨后的4年，兩岸關系發展的車輪越轉越快，兩會簽了一個又一個協議，大陸居民可以赴臺旅游了，大陸企業到臺灣設分公司了，大陸學生到臺灣讀書了……發呆時想，我們駐臺記者在臺灣被當作珍稀動物一樣保護和敵視，不過就是10年前吧，往返兩岸需經第三地中轉，不過就是4年前吧，感覺卻宛如老祖母小時候一樣遙遠了。
還記得6年前從北京到臺北，我們買了一張在香港中轉停留不到兩個小時的聯程機票。在北京登機時，國泰航空的工作人員一定要我們改簽，怕我們在香港辦不完入臺手續，趕不上后面的班機。那天，我們較起勁來，就是不改。被我們“訛”上的“國泰”，不得不在香港機場專門安排工作人員協助我們通關……這真是在念古了。
燃起沉香，泡杯烏龍，或許用不了多久，就可以給那些不知“三通”為何物的孩子們，講講這些陳年舊事，末了當然也要嘆一聲，兩岸和平發展多么好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