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秋收以來，湖北出現較大范圍的水果、蔬菜等農產品滯銷的情況。去年12月底，湖北荊門的大白菜、咸寧嘉魚的包菜出現了滯銷的情況。在此之前，湖北天門12萬噸花椰菜滯銷，秭歸24萬噸的臍橙滯銷。蔬菜、水果豐收本應該是令菜農開心的事兒，為什么在田間果蔬豐盈的時候，菜農卻鎖緊了眉頭？記者進行了走訪調查。
規劃不當，種菜像賭博
記者采訪發現，湖北各地蔬菜、水果滯銷的原因各不相同，存在自然原因等因素，但有一些普遍的原因促成了蔬菜的滯銷。“整體而言，目前蔬菜種植、收購缺乏規劃。”湖北省商務廳一位負責人表示。
一些地方農業部門負責人表示，指導農民種蔬菜水果主要是根據經驗，估計一下其他省份、地區種什么，然后盤算一下。但因為氣溫、雨水等條件往往不可控，這些經驗的可靠性并不高。湖北天門市一位農業部門負責人說，“往年南北方氣溫差異大，每到11月，北方的蔬菜賣完，南方的蔬菜上市，這樣正好接上。但是2011年南北方氣溫相差不大，而且偏熱，不少菜便集中扎堆上市了。”
武漢菜商蔡良志說，由于種植只存在一些地區性的規劃和安排，在大豐收的時候，不同省份的蔬菜水果收購會“打架”。“像2011年贛南的臍橙成熟得比較早，比湖北提前半個月，而且產量從2010年的50萬噸猛增到140萬噸，這樣市場提前飽和，湖北的臍橙就沒了銷路。”
有關部門對某種蔬菜、水果的盲目推廣、盲目擴種，雖形成規模優勢，卻沒有考慮將來的收購外銷和市場供應情況，也是造成滯銷的重要原因。天門市張港鎮號稱“花菜之鄉”，該鎮經濟發展辦公室副主任謝茂春說，張港鎮及周邊地區2010年花菜種植面積為七八萬畝，2011年擴大到10萬畝。即使在2011年不少農民花菜賣不掉、賠錢的情況下，“2012年的種植面積還是不能減少。”
嘉魚縣也存在類似情況。去年底，當地有1萬多畝包菜滯銷，去年4月份，嘉魚也出現過10萬噸包菜滯銷的情況。其實早在2010年，當地包菜已出現了大范圍的滯銷。嘉魚縣潘家灣鎮蒼梧村村委會主任馮端峰介紹，2009年村里包菜種植面積為8萬畝，2010年增加到10萬畝，而在2011年，種植面積也沒有減少。“村子離武漢只有50多公里，村里的土質好，適合包菜生長，所以我們就盡量多種包菜。”
由于農業生產往往“看天吃飯”，涉農保險種類也很少，農民種植蔬果要自負盈虧。“賣不出去，我們只能自己承擔損失。”嘉魚菜農王田林去年4月有20畝包菜滯銷，成本兩萬五左右，只賤賣出了約2000塊錢。到了12月份，又有很多包菜堆在田地里，“這一茬肯定又得賠了。”他說，“很多時候我們種蔬菜水果跟賭博差不多，行情好就賺了，行情不好只好認賠。”
部分“代辦”壟斷收購，菜農直售不易
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，果蔬成熟季節，一些超市、市場也會到農村去收菜，但卻常常空手而歸，不是因為農民不把菜賣給城里來的菜商，而是因為部分“代辦”不讓賣。所謂“代辦”是村里的合作社、供銷社、經紀人等，他們一般會在村里設幾個零散的“代理點”，要收菜須經過“代理點”。
湖北省農業廳副廳長焦泰文告訴記者，農村合作社原則上是農民自發組織的。由于經銷商收購的蔬菜數量往往比較大，挨個找農民不方便，所以合作社等的存在有助于實現產銷銜接。據謝茂春介紹，僅在張港鎮，這類合作社、經紀人組成的“代辦”約有大大小小200多個。在不少地方，“代辦”已經壟斷了村里蔬菜水果的收購渠道，農民不能直接對接經銷商。
“村里讓我們把白菜盡量交給合作社賣，不讓個人自己賣。”一位荊門菜農說，要想自己把白菜賣給來地頭收菜的販子，非得偷偷摸摸地進行。天門的一些農民也表示，“‘代辦’和經銷商談妥價錢后，會讓我們把菜送到指定地點，挑揀、打包賣給經銷商，然后直接賺取差價。”
菜商陳杰說，在很多地方，收獲季節外地貨車開到村口會被攔下來，農民即使看到愿意收菜的菜商也不敢賣。當初在收花菜的時候，中間“代辦”的“代理費”甚至比菜價還高。“當時花菜嚴重滯銷，農民賣是一斤5分錢，代理費卻是每斤1毛5。”
“每個村里都有合作社、經紀人等銷售‘代辦’，農民賣菜要經過這些中間‘代辦’。不少村由‘代辦’和超市、菜商等經銷商談價錢，合適就賣，但如果達不到‘代辦’滿意的利潤，他們寧愿讓農戶的菜爛在地里。”長期跟蹤果蔬買賣的知情人士童諒透露。
咸寧一家蔬果合作社的負責人解釋，蔬菜水果集中到合作社后，合作社會按照個頭、質量分出等級，然后清洗、包裝，而這些都需要成本。然而據了解，在蔬菜水果銷售環節中，“代辦”的分揀、打包、裝箱等成本并不算高，但是賺取的利潤卻非常可觀。童諒提供的數據顯示，“比如大型菜商收購10噸菜，一般每斤的代理費是2毛錢，那么僅代理費就有4000元，而這些菜的包裝所需要的塑料袋、紙盒子成本不超過三四百元。”
焦泰文說，不讓農民銷售果蔬的“代辦”其實是“果霸”。據農業廳調查，在一些地方確實存在“果霸”，不利于農民的蔬菜水果銷售。中國農科院一位不愿透露名字的研究員說：“合作社、經紀人等‘代辦’的產生是市場行為，確實有存在的必要。但是必須合理控制這些‘代辦’，讓‘代辦’之間產生競爭，為農民的蔬菜水果收購服務，而不是挾持農民的蔬菜水果銷售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