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走廊醫生”的正氣該靠誰支撐
2月19日，四川綿陽市人民醫院門口發生一起耐人尋味的“罷工”事件。當天上午10時左右，因為聽說醫院要被更換牌子“降級”，綿陽市人民醫院100多名醫護人員走上街頭，要求開除“給醫院帶來負面影響”的“走廊醫生”蘭越峰。綿陽市、涪城區兩級領導到現場做工作，醫院秩序恢復正常。
之所以說這起“罷工”事件耐人尋味，主要是因為它讓人產生兩大疑問：其一，眾多職工將落選“三級乙等醫院”、換牌“降級”的罪過指向一個“走廊醫生”，且問她有何等能耐，竟給醫院帶來如此巨大的“負面影響”？其二，看完來龍去脈才知道，原來“負面影響”竟是指蘭越峰多次舉報、揭露醫院存在的問題，比如“嚴重過度醫療”、“利用災后重建資金采購、建設存在腐敗”等。這就更讓人鬧不明白了：舉報問題就叫負面影響，那么老是“哪壺不開提哪壺”的紀檢監察人員，豈不要成為眾矢之的？
如此“同室操戈”，將怒火集中發泄到一個普通同事身上，實在罕見。這一“罷工”事件，暴露了部分醫護人員潛意識中的諱疾忌醫心理。而其更大的動因，則是醫院落選“三乙”、換牌“降級”會損害自己的切身利益。若是蘭越峰醫德敗壞、索拿卡要行為不端，從而“一粒老鼠屎，打壞一鍋湯”，這樣的集體泄憤倒能讓人理解。事情恰恰相反，是因為她一直站在醫德淪喪和醫療腐敗的對立面，不僅自己從科室主任的位置跌下來，被迫當了兩年“走廊醫生”，而且面臨被集體要求開除的窘境。這不僅讓人慨嘆舉報者的處境之艱，更讓人想起近年屢被公眾提起的一句話：劣幣驅逐良幣。
為何會出現這樣的“逆淘汰”？就因為潛規則已在一些群體中根深蒂固，而且生命力太強，少數違逆者已根本無法“挽狂瀾于既倒”。就說過度醫療，從媒體揭露的事實來看，已成為不少醫院創收的重要“法寶”，而且與醫護人員的工資、獎金掛鉤。本可十幾元錢治好的病，偏要讓你買幾百元的藥；本可不做的檢查，偏將單子一開讓你花冤枉錢；明明在這家醫院已做了檢查，轉一家同等級別的醫院又得重做。逮到一個病人就像抱著了一棵搖錢樹，這樣的例子多了，成為“氣候”，又豈是一兩個堅持抵制的“另類”醫生所能糾治的？
有個笑話說，某志愿者去精神病醫院慰問，洋洋灑灑給病人們講了一番話，贏來一片鼓掌，他很高興，未料患者們說：“歡迎你成為我們中的一員�！痹谝淮笕夯颊咧校Ｈ藭黄湎氘斎坏禺斪鞲约阂粯拥耐惾恕Ｈ粲胁煌�，反會被當成“另類”遭到排斥。這就是“劣幣驅逐良幣”的環境因素。要扭轉之，只能靠改變環境。就過度醫療和醫院腐敗現象來說，靠一個“走廊醫生”形單影只地抗爭，正氣的力量太薄弱；靠公眾鼓掌吶喊，雖能提升底氣，畢竟還是隔靴搔癢。最根本的，是要進一步深化醫療衛生管理體制改革，真正實現“醫”、“藥”分家，徹底鏟除潛規則滋生的土壤。這才是支撐正氣的最強大力量。（袁云才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