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立的國民，才是國旗的光榮
已經(jīng)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報道“下跪教育”了——中國網(wǎng)絡電視臺報道，5月20日，新浪微博用戶“秦亞申”發(fā)帖稱，河南省鞏義四中在大中午罰學生跪拜國旗，引起網(wǎng)友廣泛關(guān)注。其配發(fā)的圖片，更是被網(wǎng)友廣泛轉(zhuǎn)載。事發(fā)后，鞏義四中為此召開了專題會，對相關(guān)教師進行了批評教育，要求全體教師以此為鑒，規(guī)范教育教學行為，嚴禁體罰和變相體罰學生。
鞏義四中將罰跪定義為“體罰”，似乎并不涉及學生的精神。其實，下跪，僅僅作為一個肢體動作，對身體而言，并沒有什么痛苦。下跪要具備懲罰的意義和功能，只能是精神上的；而且“懲罰”是一定要讓受罰者感到痛苦的，否則就不叫懲罰。下跪，在傳統(tǒng)文化的語境里，或是表示最高的敬意，或是表示臣服、屈服。被迫下跪，就是用人格的屈辱來為自己的過錯——比如鞏義四中這些學生考聽力沒帶耳機——付出代價。這樣，懲罰的全部儀式和內(nèi)涵才算完滿。
“跪拜國旗”，會不會跟國旗沒什么關(guān)系，只是因為旗桿下有一塊空地，容得下二三十個人下跪？當然，也可能是這位教師覺得，讓學生向著國旗下跪，這個處罰就顯得很“正面”。如果是后一種情況，就跪?qū)α耍虻糜幸饬x嗎？說起“國旗”，我們自然有一種莊嚴感，一種至高無上的感覺；向國旗下跪，恐怕不能叫屈辱吧？
國旗確實是莊嚴的，但是國旗的莊嚴來自哪里？國旗既然是國家的標志和象征，那么國旗的莊嚴就來自國家的主體：國民；每一個國民的尊嚴的總和，就是國家、國旗的莊嚴，損害國民的尊嚴，就是損害國旗、國家的尊嚴。
我總懷疑，甚至確信：喜歡叫別人跪下，或者喜歡看到別人跪下的人，他自己的人格一定也是跪著的。在對學生實施下跪教育之前，他自己已經(jīng)接受過下跪教育了；他向比他更強的人跪下，然后讓比他弱的人下跪。這是一條以權(quán)力/權(quán)利大小排序的食物鏈，真正占據(jù)食物鏈頂端的，是權(quán)力/權(quán)利，食物鏈上所有人都向其下跪：或膜拜，或臣服、屈服。
網(wǎng)上那張照片，只要你睜大了眼睛看，你一定能看到：跪著的，并不僅僅是幾個中學生。你看明白了之后，就會覺得看不下去——就在這個時候，想起了另一個人，他就是江蘇啟東市匯龍中學高二學生江成博。4月9日，在升旗儀式上，江成博臨時換掉原定演講稿，對3000多名師生表達他的痛苦和愿望：“因為沒有理想，別人這樣，我們也就這樣，因為沒有理想，我們沉默，我們屈服，我們麻木……希望我們大家可以為了自己的理想而學習，學習自己想學的知識，我們是人，不是機器，就算是機器，也不是學校為了提高升學率的機器。”
江成博的呼聲，散發(fā)著“血的蒸汽”（魯迅語），一聽這話，就知道他是不愿意下跪的人。江成博演講結(jié)束時，很多同學為他鼓掌——他們都是不肯下跪的人。他們直立的姿態(tài)，他們?yōu)樽约籂幦烁竦呐Γ攀菄斓臉s光。有了不甘下跪的江成博們，國家就有希望。只有在一個前提下，可以，而且應該，為國家下跪，那就是外敵入侵時，用跪姿向敵人射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