切爾諾貝利陰云仍在

　　日本東北地區(qū)大地震及海嘯引發(fā)核泄漏危機，引發(fā)全世界關注與擔憂。人們很容易聯(lián)想到1986年4月26日發(fā)生的切爾諾貝利核泄漏事故。盡管切爾諾貝利核電站早已停止運行，但這場災難的貽害在25年后的今天仍未散盡，如何永久清除核泄漏后患的方法仍在探索之中。

　　工作在繼續(xù)

　　對普通公眾而言，烏克蘭切爾諾貝利核電站方圓30公里的官方禁區(qū)無異于一片人人聞之色變的“鬼域”。對于仍在為25年前那場災難“善后”的工作人員而言，這里卻是他們不得不踏足的工作場所。

　　謝爾蓋·A·克拉西科夫就是其中一員。每個月里有12天，他要搭乘火車穿過這片“鬼域”、抵達上班地點———一片看似廢墟卻暗藏危險的原切爾諾貝利核電站4號反應堆。當年，正是這個反應堆發(fā)生爆炸導致迄今為止最嚴重的核泄漏事故。事后，蘇聯(lián)政府在反應堆外蓋起一個混凝土“石棺”，用以封存其中大量的核燃料與核廢物。

　　如今這個“石棺”面目斑駁，25年歲月在其表面烙下道道裂痕。克拉西科夫的任務是確保掩埋在“石棺”內(nèi)的反應堆“安全無恙”，為此他必須將那些下雨天滲入反應堆的放射性污水抽取出來。

　　這項任務很重要：反應堆內(nèi)深埋著200噸左右核燃料和核廢物，必須保持干燥，才能避免滲透了放射性物質(zhì)的液體泄漏到“石棺”之外的世界。這堆核廢物隨當年反應堆爆炸熔化變硬，如今靜靜地躺在那里，卻并不真是“廢物”，其強輻射性意味著“人畜莫近”。數(shù)年前，當科學家們設法在反應堆內(nèi)置入輻射計量儀器時，發(fā)現(xiàn)其輻射劑量達到每小時100希沃特(前譯西弗)，這相當于核工業(yè)工作人員每年可承受最高輻射劑量的2000倍。

　　克拉西科夫從事這份工作已經(jīng)8年，他將干到退休為止。到時候會有另一個人接替他，同樣干到退休。這種傳承需要持續(xù)到什么時候，克拉西科夫也不知道。“100年？也許到時候他們會發(fā)明出什么東西來(替代人工)，”克拉西科夫猜想。

　　城市變荒野

　　地震及海嘯發(fā)生以來，日本采用各種手段冷卻發(fā)生核泄漏的福島第一核電站六個反應堆，這只是一系列工作的開始。切爾諾貝利事故的教訓顯示，核反應堆熔化后的后遺癥處理過程異常冗長繁瑣、不知何時到頭。

　　核燃料中的某些放射性物質(zhì)衰減迅速，但另一些則“生命力”頑強，如銫和鍶的半衰期分別為30年和29年。科學家估計，直到這類放射性物質(zhì)的10至13個半衰期過去后，受核輻射污染地區(qū)才能恢復常規(guī)生活和經(jīng)濟活動。這意味著，未來300多年內(nèi)，烏克蘭議會劃定的3.89萬平方公里核輻射污染區(qū)仍將是一片“禁區(qū)”。

　　3月中旬的一天，弗拉基米爾·P·尤多維琴科開車前往烏克蘭議會大廈。他是切爾諾貝利核電站附近的斯拉武季奇市市長，此行是為該市3400名仍受雇于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的工人“討薪水”。自今年1月起，這批工人的大多數(shù)就拿不到滿額工資，尤多維琴科準備向議會追回這筆36萬美元的拖欠工資。

　　“領導層對此問題視而不見，他們以為切爾諾貝利已不存在，”尤多維琴科說，“切爾諾貝利確實存在，那200噸(核廢物)也真實存在。”

　　距離核電站約1.6公里的普里皮亞季，是核電站工人從前的宿舍區(qū)所在地。當年核反應堆爆炸后，這里的5萬名居民被要求在幾小時內(nèi)緊急疏散。如今這里一片蕭條，一排排的蘇聯(lián)式居民樓墻面斑駁，街道上安靜得可以聽見葉子在風吹下摩挲樹枝的聲音。

　　因為人跡罕至，這里漸漸成了野生動物的領地。導游安東·尤希緬科告訴來訪的《紐約時報》記者，這里常有野豬和野狐貍出沒。尤希緬科一次在靠近森林邊緣處行走，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正與一頭狼同行。不久前，普里皮亞季的標志性建筑之一“一號學校”，在經(jīng)歷25年風霜侵蝕后終于倒塌。

　　“這座城市已經(jīng)成了荒野之地，”尤希緬科說，“我想再過20年它會變成一座大森林。”

　　未完的使命

　　荒野的中心是已經(jīng)銹跡斑斑的“石棺”。從20世紀90年代初期，烏克蘭政府就計劃替換它，最終啟動了一項稱為“新保險封鎖室”的工程。這將是一個90米高的拱形鋼鐵建筑，計劃可以繼續(xù)封鎖核反應堆100年。這項工程預計花費14億美元，主要將由各捐贈國負擔。“新保險封鎖室”工程原定于2005年完工，但因為不斷遭遇工期拖延和資金短缺等難題，至今未能完成。

　　烏克蘭的寒冬構成另一危機。服務于環(huán)保機構“瑞士綠十字組織”的核物理學家斯特凡·G·魯濱遜說，冬雪變成的雨水一旦滲入反應堆，其后果將不可估量。

　　不久前剛剛造訪了切爾諾貝利的魯濱遜說，冬天的雨雪結(jié)冰后再融化成水，體積膨脹可能導致“石棺”表面某些部位發(fā)生斷裂，在核反應堆外部產(chǎn)生縫隙，核輻射物質(zhì)可能因此滲出。

　　克拉西科夫則懷疑，即使造成替代“石棺”的“封鎖室”，也不一定意味著免除必要的人力維護。“沒人知道怎么處理(反應堆)里面那些東西，我的子孫輩們可有得干了。”

　　到了夜晚，核電站工人們魚貫而出，每個人都要經(jīng)過一人高的(測量放射劑量的)蓋式計量器，等候機器閃出顯示安全的綠光才能離開這個禁區(qū)。第二天，還會有工人回到核電站，繼續(xù)他們不尋常的工作。(沈敏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