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言家的蘿卜和降生時的“祥云”

　　莫言火了，沒有火了中國文學，卻火了“莫言醉”的酒標，火了當地早已不種了的紅高粱，火了高密街上的火燒、餃子和山藥，更火了莫言家的五間土房，尤其是小院中那一片蔥郁的胡蘿卜。

　　凹凸不平的小院，已被踩得光溜，而那一片胡蘿卜，其實還是一圃秧苗，更已經被南來北往的游客拔了個精光。蘿卜秧拔去干什么?要做成蘿卜干，也要等它長成才行呀?但愣是要拔個精光，要把這蘿卜秧或移栽自家或精心收藏或者就是供起來……

　　已經有有識之士嘆息，這恐怕就是國人“一人得道，雞犬升天”的“傳統心理”在作怪了——說是漢武帝淮南王劉安篤信道教，拜師修道，仙丹煉成，遂服下，成仙升天。就連劉家的雞狗因為吃了鍋里殘剩的丹藥，也升天成了仙犬仙雞。“沾光得氣”之風流傳，古有“狀元紅”，今有高考狀元代言的各種產品。總之只要是“成功人士”碰過的東西，就吉利，就出彩，更不要說一個諾貝爾獎獲得者“親手種下”的那一片蘿卜啦，所以他不是起哄，更不是口渴，而是一分虔誠、一種寄托。

　　說起這一分虔誠，就不能不說這幾天高密來了群高人——那個叫做“周易研究會”的組織，浩浩蕩蕩地開進了莫言故里。來干什么呢?“開展莫言故居風水考察”。在考察現場的新聞發布會上，“研究會”聲稱，一、這是該會本年度的重大課題，二、這一重大課題是周易研究的重要素材。他們開進高密，安營扎寨，索隱釣沉，只為了一件大事，就是考證莫言先祖和故地的風水，當然在“大師們”的眼中，莫言那五間土房，自是好得不能再好的風水寶地了。

　　中國的古來，大凡偉人圣者，“成功人士”，一是居者有風水，二是出土有神物，要不就是出生時有祥云纏繞，睡著了要有神仙托夢。朱元璋本一乞丐，但官家的歷史里卻說他乃“夢神授藥一丸”的“天授之子”，再不就是“則見蛟龍”，李自成要坐天下，于是有了“十八子主神器”的貝殼“出土”。皇帝老兒，尤其是篡奪大統的暴發戶，都要以這些玩意兒力證自己的正宗和“天意”，這也罷了，名不正則言不順么，但是一個作家，得了一個獎兒，為什么也要靠風水一類來“力證”他的“必然性”以及無限的玄機呢?這就莫若以明，看不懂了——但有一點可以肯定，那就是“大師”們浩蕩開進高密之時，輿論喧囂之間，已經期待他們“一舉考出”半世紀前莫言呱呱落地時，屋頂上那一朵祥云的飄繞……

　　“誰把莫言熱引向了荒誕?”這是新華社昨天的發問——那么，究竟是誰呢?（司馬心）